一个让平静的心产生波动、
预示着不良后果、让被惩罚一方
充满不服却不得不接受的命令。
你违反了规则，即使是遭人暗算，
就要接受惩罚。
●1994年世界杯决赛点球大战，带领意大利队杀入决赛的功臣罗伯特·巴乔（Roberto Baggio）踢飞点球，使对手巴西队第四次夺得世界杯冠军。来源：摄影／Omar Torres via AFP
无论是 “点球” 还是 “十二码”，似乎都无法传神地翻译出原文 “penalty”的意思：惩罚 —— 一个让平静的心产生波动、预示着不良后果、让被惩罚一方充满不服却不得不接受的命令。你违反了规则，即使是遭人暗算（比如对手假摔、裁判受贿、甚至压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），就要接受惩罚。
当然，这个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：点球胜负与真正的实力无关。在90分钟里出现的点球，就像学校里两个小孩正打架打得难分伯仲，突然老师跑出来要决定胜负一样；而加时赛后的点球大战，则像是期末考试，你可能正常发挥，也可能发挥失常。
更直白点说：通过点球获得胜利，看热闹的人大呼 *** ，但实则胜之不武。
不过在越来越强调整体协作和多重角色兼并的现代足球领域，一对一对峙、偶然性极大的点球也成了个人英雄主义的最后一块舞台：在重大比赛里，点球大战就像好莱坞大片里的彩蛋，让球迷充满期待，也使罚入或扑出制胜点球的球员瞬间成为国王。
点球满足着我们对平局的不满足 ——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刚刚开始玩职业足球的美国人甚至不允许联赛以平局结束。在当时的美国职业大联盟里，如果双方在90分钟里战平，规则要求必须互射点球决出胜负；而点球的方式也与传统规则不同：射门队员从距离球门35码的地方开始带球，带入禁区后即可用近乎 NBA 扣篮的方式在动态中完成射门，而守门员也可以出击阻拦。
●美国职业大联盟独特的 “35码点球” 集锦。来源：Major Soccer League via YouTube
美国人在点球规则上的标新立异并没有让世界买账，而美国职业大联盟也在1999年取消了这种互射点球的方式。不过美国人钟爱的橄榄球和冰球里的 “突然死亡”（sudden death）规则，倒是自1993年起被国际足联实施过几年，即在淘汰赛中如果两队打成平局，则开始进行上下半场各15分钟的加时赛，期间如一队进球，比赛立即结束，进球方获胜。
听上去很 *** ，结果却适得其反：为了避免被 “突然死亡”，球队们开始在加时赛时小心翼翼，不敢进攻，导致场面无比沉闷，最终还是会拖入点球大战。因此在2004年欧洲杯后，国际足联取消了 “突然死亡” 和后来曾短暂施行过的 “银球” 规则，让一切回到原点：90分钟战平即加时，加时再战平即点球。
●1996年欧洲杯是之一次实施 “突然死亡” 规则的国际大赛。在决赛中，德国队替补上场的奥利弗·比埃尔霍夫（Oliver Bierhoff）在加时赛中打入了一脚别扭的进球，让对手捷克队 “突然死亡”，也开启了个人职业生涯的新高峰。来源：Getty Images via MailOnline
点球大战铭记的不仅仅是成功者。对旁观者来说，悲剧英雄带来的共鸣似乎要远远大于获胜的喜悦。而当悲喜剧在同一个人身上上演时，这种对比效果则更加明显。
1994年美国世界杯决赛中，踢飞点球的意大利队核心罗伯特·巴乔（Roberto Baggio）也许是最多被谈论的悲剧英雄。那届世界杯，意大利队在小组赛首败爱尔兰，战胜挪威、战平墨西哥后，以小组第三的身份勉强晋级淘汰赛。此时意大利队开始上演他们最经典的反击，巴乔也几乎复辟了马拉多纳一人拯救球队的神话：意大利先后击败了尼日利亚、西班牙、保加利亚，一路杀进了决赛；这其中的六个进球里，有五个是巴乔打进的。
但最终被凝固在足球历史长河里的，只有巴乔踢飞点球后低下头的忧愁，以及他面前不远处双膝跪地、手指太空感谢上苍的巴西队守门员塔法雷尔。
●由 Shaun Botterill 拍摄的这张照片，完美浓缩了点球大战的残酷。来源：摄影／Shaun Botterill via Getty Images
然而并不是所有罚失点球的球星都能成为令人扼腕的悲剧主角 —— 尤其当你在一场比赛里连续罚失三个点球后，本来可能上演的悲剧就会变成让人哭笑不得的荒诞剧。
在1999年7月4日美洲杯 C 组的一场小组赛里，阿根廷队与哥伦比亚队相遇。这场本来可能平淡无奇的比赛，却因为阿根廷队前锋马丁·帕勒莫（Martín Palermo）糟糕的运气，造就了一个史无前例、可能也后无来者的荒诞记录：在90分钟的比赛里，帕勒莫罚丢了三个点球。
身披9号球衣的帕勒莫，是当时阿根廷队的头号射手。仅在博卡青年队时，他就打进过100多个进球，被球迷寄予巴蒂斯图塔接班人的厚望。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压力，又也许是真中了什么邪，总之在第三个点球被哥伦比亚队门将扑出后，你很难确定到底是帕勒莫更沮丧，还是判给他点球的裁判更挫败。
●帕勒莫如何在一场比赛里罚失三个点球。来源：Sportitalia via YouTube
阿根廷队最终0-3输掉了那场比赛。而巧合的是，对手哥伦比亚队也罚失了一个点球（所以可能当时的球场里真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在作怪吧）。总之在此之后，球迷心中的帕勒莫除了 ”阿根廷足球历史上最著名的球星之一“ 外，又多了一个同等鲜明的身份：那个 ”一场踢丢三个点球的倒霉蛋“。
当然还有一种极小极小的可能：当这个以性格狂野、蔑视常规著称的坏小子站在距离球门十二码处时，突然想起了球王贝利的名言：“点球是一种懦弱的进球方式。”
*** / NMC